將近三個小時的演出,無論台上的旦角在嬌媚生姿,我必須老實地說,沉沉的眼皮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在台上輕啟朱唇,拔了個尖之後轉至委婉緩折,霎時我想到了王小玉。然而耳膜再也承受不了這樣刺耳的高音而隱隱作痛……。台上演出的是國光劇團的折子戲,分別為打店、櫃中緣、活捉以及小宴共四曲。除了活捉為崑曲之外,其餘皆是京劇。
首先從第一齣打店來談談,是取至水滸傳德其中一段故事。描述武松投宿孫二娘位於十字坡所經營的黑店,專門打劫行經的無辜旅客,孫二娘在夜黑風高的晚上闖入武松房內,意圖謀財害命。未料武松武藝高強,兩人纏鬥一番後仍未果,之後張青聞訊前來為妻助陣,互報姓名之後因張青久仰武松大名,誤會得已冰釋並結為拜把兄弟。前段的『住店』以文戲為主,話中有話的戲詞呈現出兩人的各有意圖,為後來的『打店』埋下伏筆。而後半段則以武戲為主,孫二娘手握攮子,為匕首的一種,在京劇舞台上十分少見。將近20分鐘全為無台詞的武打戲,原意為凸顯纏鬥之激烈,並展現演員闊斧揮刀的神氣姿態。然而武松及孫二娘的身段卻不甚俐落多所遲疑,不見江湖豪俠風範,只見兩人花拳繡腿,索然無味,觀眾坐在台下無法享受拍案叫絕的爽快,而是不時地要為演員捏把冷汗。
第二齣為櫃中緣,也是我個人認為最精彩的一齣,在於其為討喜的喜劇,較能引起觀眾更共鳴,整場笑料聲不斷。以岳飛之子岳雷遭兵追拿為背景,追兵在後無意間闖進民女劉玉蓮屋中,其母為女婚事外出訪親,情急之下劉玉蓮將岳雷藏進衣櫃中,打發公差遠離後母親與哥哥返家,正巧碰見了躲藏中的岳雷,問明原委解開誤會,皆大歡喜,便將玉蓮許做岳雷妻室。劇中玉蓮性格十足傻大姐,與其兄一對活寶一搭一唱,笑鬧逗罵的模樣十足引人發噱,在現實生活中劉玉蓮的性格或許會被認為是不諳世事,心懷浪漫情懷的少女,然而在京劇舞台上這類刁蠻頑皮的角色卻也不少見,她極富鮮明及跳躍的色彩為此段子增色不少。其兄劉春扮演丑角,那樣不合乎外表的幼稚舉止像極了老萊子,常常是逗得年邁的老母親又氣又好笑。而劇中的母親雖然仍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傳統觀念,她雖疼愛其子,但也因女兒婚事傷透了腦筋,當兄妹兩人鬧彆扭時,她也不刻意兒子,而是賞罰分明,這點倒是符合現代思潮。
第三齣為『活捉』,也取材至水滸傳,描述閰惜姣被宋江於烏龍院殺後,魂魄於深夜漂至張文遠居所,欲勾愛人一同共赴黃泉路,張文遠起初驚惶恐懼,然又風流不改,終被閰惜姣活捉而去。此劇為崑曲,張文遠的戲詞皆是使用方言化的語言來演唱,一般人必須要搭配字幕才聽得懂,並且其中有許多引經據典,若不知典故是無法了解其中含意。最後閰惜姣以袖勒住張文遠脖子隨她而去,頗令人玩味,也呼應了活捉之劇名。
最後一齣『小宴』取至三國演義之呂布與貂蟬的故事,王允與會客呂布,藉故離席,巧妙設計其女貂蟬勾引他,酒過三巡,兩人在酒精催化下互表情意,王允於是允諾擇日嫁女,呂布大岳而去,故事至此結束。雖然這個故事是三國演義裡常見的老謀深算,但此段著重描寫兩人一見鍾情的愛意。呂布為小生中「雉尾生」,著重於他的的氣度、功架與做表,呂布本唯一莽夫,因此呈現出的個性較為輕挑魯莽,到有種逗趣之味。
俗話說『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湊熱鬧。』雖然並非行家,但是這次國光所呈現的折子戲明顯有些粗糙,過程中有許多跳詞破綻不說,許多動作唱腔也並不精細,令人感到些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