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國光劇團的秋季公演之一《王魁負桂英》,是採用俞大綱所編的劇本,捨去王魁和焦桂英相識相愛的場景,將這些過程濃縮至第一場「寄書」中,藉由王魁與王興的對話交代前情。故事由王魁高中狀元揭開序幕,王魁修書交予王興欲轉交給焦桂英,豈料王魁為了仕途想要另攀高門,一封休書因此牽起「訣院」、「淒控」、「辭主」、「冥路」,最終「情探」亡魂索命的悲劇。
「精簡」是我對此劇最貼切的形容。自簾幕升起時,舞台中央那紅得亮眼的一桌一椅,可以是大廳的高位、臥房的憩榻、書房的桌案,甚至是海神廟的供桌,隨著桌椅前後擺放的相對位置,成功地撐起各個場幕的空間背景,並配合演員的身段,如焦桂英椅窗盼望、王興入門前抬腳一跨,彷彿真的有一扇窗、一道門,勾勒出一個完整的場景。在如此簡單的佈置下,角色的情緒表達變得相當重要,第二場「訣院」,當焦桂英讀起書信,那陡然升高的語氣及顫抖的聲音;面對眾人的祝福,焦桂英人前強顏歡笑,卻又唱出心中的苦澀,與將赴海神廟不再回的決心。第三場「淒控」,焦桂英獨自一人的「唱、念、白」巧妙地交錯,表現其淒苦的哭訴、心寒的自言自語和憤恨的控訴,僅僅兩場便道盡了焦桂英由相思等待的喜悅墜入被休棄的心涼。
最精彩的部分不外乎是最後一場「情探」,焦桂英的氣憤散去後,對王魁仍懷著一絲期待,所以決定夜探王魁。相見之初,焦桂英小心忐忑地問候道喜,王魁卻不領情,幾番周旋,果真是「情」字傷人,焦桂英確認王魁已另娶韓丞相千金,仍然想要挽回且大膽地向王魁訴情,不得不說,此段兩人的對白將「情」「探」完美地詮釋。
然而,最能勾起我情緒的是燈光,當焦桂英驚覺休書的剎那,後面佈景藍光一打,原本桃紫色甜甜的氛圍瞬間消散,焦桂英內心的不敢置信衝擊著我。第三場「淒控」,更利用亮暗的對比,用燈光打出焦桂英前往海神廟之路,使海神廟在暗,結合淡薄的煙霧效果,營造出蕭瑟淒涼的氣氛。不僅如此,有光就有影,焦桂英情訴王魁,卻得到王魁的負心羞辱,詭譎的綠光打在焦桂英身上,人影倒映在屏風上,配上王魁「甩髮」的身段演出垂死掙扎,以光影鋪設焦桂英亡魂索命於王魁,如此震撼的一幕。
俞大綱編劇的功力果然令人佩服,除了以對白闡述劇情,更利用古典戲曲反覆敘述的特色,使觀眾能跟上隨場幕變換的角色情緒,而非讓人感到獨白重複的冗贅。全劇從舞台布置、角色到劇本,再加上燈光的助陣,整體簡單卻不失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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