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聽京劇。在我印象中,所謂戲劇就是像歌仔戲一樣,說說唱唱走走位或者是表演些武打動作。因為幾乎包含了所有元素,以至於歌仔戲並沒有甚麼特殊 的地方令人印象深刻。因此今天第一次聽京劇的我,便是抱著這種應該和歌仔戲差不多的心態來的。走進劇場,看到這巨大的舞台,在視覺上的感覺是很棒的。巨 大?是的,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現場舞台,所以算是我看過最大的。開始了,鼓噪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頭頂的燈光也逐漸退場。取而代之的是舞台上丑角的說 嘴,原本以為忘記拿簡介的我會聽不懂劇情的內容,但意想不到的是旁邊竟然有字幕機!有夠酷的。但這樣也代表,演員必須一字不漏僅記台詞,因為如果念錯的 話,觀眾是知道的。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專業,沒有NG。

丑角開始說嘴時便是故事的開始,鎖麟囊的故事所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就是好心有好報。所以當富貴人家薛湘靈以鎖麟囊相贈窮苦人家趙守貞,其實不知道劇情概要 的我,也猜得出他接下來的故事情節了。雖不中「好心有好報」亦不遠「有恩必報」矣。因此在劇情內容上,我個人認為是了無新意的而且稍有迂腐的,不過這也沒 辦法,畢竟是用舊劇本翻新唱。在表現世態炎涼的部分,我卻不得不加以讚賞,丑角以誇張的肢體和語言表達,卻又不失現實。所謂有錢的聲音大,沒錢的擺一邊 兒,在劇中是可以有強烈的感覺的。除此之外,最吸引我的就是那引人入勝的唱腔。一開始其實也覺得沒甚麼特別,有說賓白配角引領劇情,有令人會心一笑的丑角,而接著出場的是女主角。不愧是女主角,一發聲便使得全場屏氣凝神,彷彿所有人都在他聲音壟罩之下而噤聲,聽到了他的唱功,我才真真切切的領略到老殘遊記裡所描寫的:「唱 了十數句之後,漸漸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個尖兒,那知他於那極高的地方,尚能迴環轉折。幾囀之後,又高一層,接連有三四疊,節節高起。唱到極高的三四疊 後,陡然一落,頃刻之間,周匝數遍」「好!好!」這叫好聲遠大於台下觀眾熱情的掌聲。聲調的變化,真假音的轉換這是現代流行歌手所不能及的。這種演唱方 式,沒有搖滾樂器的伴奏,沒有鼓聲打點的節奏,而是隨著女主角的歌聲似浪般的波動,她唱到哪,耳跟到哪,心中情緒隨著音調的高低而起伏,至今在打這份心得 的我,仍有餘音繚繞,因此劇情的好壞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不過若能用這唱腔唱出新東西,那才是夠高的,或許我們缺的不是演唱者,而是編劇。

中場休息時間了,二十分鐘實在有點長,我想這二十分鐘不只是給觀眾休息的,更重要的是給演員們休息。經過一小時多的演出,是該休息一下的。於是我也利用這 休息時間,去廁所一趟。在等待小便斗的同時,一位鬢鬚皆白的老朽忽然搭了我一句話:「小弟弟你幾歲阿?」我回:「我二十二歲。」他用他那歷盡滄桑的語調接 著說:「好年輕阿,我今兒年八十六歲。我年輕時想要看這戲還看不到呢!現在老了,快要走了,不管怎樣也要看他一看」說著說著他便淚眼汪汪的走向小便斗(這不知道算不算是聲東擊西), 聽他說完這段話,心中有種的莫名感觸。時代的洪流推著舊的東西帶著新的東西,事物不知不覺的漸被淘汰,能留下的只有文字的記載和依稀的傳說,也許是我看得 太遠,但我想傳統戲劇有一天是會消失的。原因是甚麼?因為懂得欣賞的人不多了,想要去欣賞的人也不多了,這個時代太多喧囂,究竟甚麼是美的甚麼是不美的, 似乎也是人云亦云了。老子說:「天下皆知美之為美」這句話應該是千古不移的吧。

中場休息結束,回到位置上繼續未完的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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