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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戲劇期末 《恨嫁家族》觀後心得

中文四A 林宜萱 401011399

 

  由林奕華導演,黃詠詩編劇的《恨嫁家族》是齣三小時的殘酷悲喜劇,起初便被它的悲情因素提起了興趣,又正好遇上導演至課堂上演講,從他其他戲劇的演出片段看見許多角色表現的內心戲、對生活的質問等等心中的咆哮,便更期待《恨嫁家族》這齣以愛為中心的戲劇會如何演出。

 

  戲劇的開始,沒有任何佈置的空台,錯落在方形臺子的十三張椅子。演員們開口,用的是「我的角色……」這樣的敘述,介紹著劇中的十三個角色與令人不解的關係,角色甚至只有身分沒有名字,接著上演以大姊婚禮前戲因風雨交加造成的停電為開端,各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家庭、愛情中不同的掙扎,以及對愛的體悟。

  那不會是一場溫馨感人的婚禮,大姊知道的,畢竟她即將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她甚至希望新郎婚後出軌,因為新郎的愛實在光明而沉重,是太過奢侈的情感。然而當前度男友與曾經歡好過的同事相繼出現,她說她無法去愛,她說她害怕愛情。渴望著愛的卻同時想著,要是不曾有愛,便不會因失去愛而疼痛,如此就好,就戴著堅硬的面具,什麼也不會失去。而二姊,相比帶領家族事業成功的大姊,她是向著慾望的表現,為什麼要像大姊那樣努力,有所慾望便想辦法實現,其他的大可不必多加思考,這樣就夠了。三妹,純真而靜默,透明般的存在,總是沉浸在書本的世界,看了好多人的故事,卻又不肯揭曉結局,「我沒有歷史,我的人生都是二手的。」她這麼說。至於四妹,早早就嫁了,絲毫不幸福卻總說著她擁有最完美的家庭,終是無助,還重傷了丈夫,「你為什麼不愛我!」被催眠的期間,她這麼向眾演員、向觀眾咆哮,哭著。母親大抵是悲情的開始,在生了四胎女兒卻無一子,又被丈夫拋棄而瘋狂之後。她從身為靈媒的外婆那裡學到了如何鎖住別人的眼,卻是交會了四個女兒如何鎖住自己的眼、鎖住自己的心。宛如一家之主,多年來將一個家照顧得妥貼的女管家,她收藏太多這個家庭的秘密,她看見的是持續崩塌的梁柱,卻盡心的守護,為所有人守一個家。前度男友帶著的是怨,貧窮、不得體,各種使他被離開的因素都擊敗了,卻依舊得不到大姊,戲劇最後的哭泣,我想他是真心深愛。同父異母的弟弟及新郎,前者天真而伶俐,後者認真而執著,像是兩盞在人生最黑暗沉痛時候出現的微光,救贖了大姊。

  最終,整個家的詛咒在大姊卸下面具後的句句「對不起」中消散。大姊願意被愛,二姊試圖努力,三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四妹在家庭中找回愛。母親其實沒有瘋,她只是跟大姊說「別回頭看我」。偷竊傳家之寶的賊死了,弟弟跟大姊說上話了,閨密仍笑著,前度哭了。姊妹們互相擁著對方,新郎牽起大姊的手,婚禮終於還是舉行。

 

  沒有任何場景佈置,只以椅子、玻璃杯、酒瓶等道具的輔助,雖說是為紀念佈景設計師,空台的模式也給演員更充分的空間與發揮方式,觀眾的想像也更加寬廣。藉由變幻燈光音響、椅子擺放與演員走位,帶給觀眾不同的感受:開場母親的回憶獨白,其餘演員是排坐舞台兩側的聆聽姿態。中段大姊的掙扎是亂步於圓型的光圈範圍、與前度的爭執及與勾引者的周旋間是打下紅光。最後畫面中舞台深處的微光是中提琴手在歌唱,而近觀眾則是哭泣的前度。除了音效與語氣效果,〈死了都要愛〉及〈外面的世界〉適時穿插在戲劇間,前者由母親開始輕哼,搭配半瘋半醒似的舞蹈,『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後眾人齊唱,將激情的歌曲唱成了悲淒絕望。後者由中提琴手反覆哼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劇也由這首歌作結束,在一切的愛恨情仇過後,沉澱下的是個人對愛的不同接受與體認。

 

  什麼可以稱作愛、什麼樣的人值得去愛,什麼原因可以為愛如此執著。

  婚姻對我來說有些距離,與其說結婚,我看見的是關於愛。

  《恨嫁家族》以一場婚禮看見各人不同的愛,有懊悔當初的愛、血流成河的愛、天真嚮往的愛、細水長流的愛,還有不愛也是一種愛。

  坐在觀眾席時候我是震撼的,不僅因為情節緊湊、劇情跌宕,十三名演員,卻像是十三面鏡子,毎個角色彷彿都有一部分的我,堅強時候像大姊一樣抬頭挺胸的霸氣、任性時候二姊一般的風流、三妹的純真嚮往、四妹的撒謊,也有前度那份懊悔的復仇心、小偷的賊心、新郎對真愛的信心。

  被催眠的四妹哭喊出丈夫的背叛與自己的動手後,質問地向全場嘶吼:「你為什麼不愛我!」

  「你為什麼不愛我」,想守護的心質問想浪蕩的心。「你為什麼不愛我」,撒謊的表象問向心底的天真。「你為什麼不愛我」,像是問向曾經戀人、現在不存在的戀人、未來的戀人。

  「你為什麼不愛我?」是誰在問。

  「我為什麼不愛我?」我問。

 

  「我們沒有愛,但你沒也抓狂,我也沒有。」三妹與中提琴手的問答,愛是必須的嗎?

  「我一愛就錯了。」大姊這麼想,可沒有愛錯,又怎麼知道所愛是不是對的。

  「你為什麼不愛我。」四妹砸下酒瓶的時候,心中有的是愛比較多,還是恨比較多?

  「只是想要一個人愛我。」想要付出愛、想要得到愛,預告片裡這麼說的,我想是全體角色。

  因為想而渴望,望而不得便怨、便恨。是恨得不到,是恨讓我得不到的他人,還是恨得不到的自己?

 

  雖然沒有過如此刻骨銘心的經歷,但若粉身碎骨之後,還願意相信愛,也是挺好。

 

2016-01-02 23.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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