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同樂—仙女班歌仔戲劇團《梁武大帝》
一、 劇情簡介
梁武帝蕭衍雖為一代明君，卻被妖怪附身的民女郝翠琴迷惑而不上早朝、敗壞朝綱，皇后唐秀英發現之後原本要收服郝翠琴，竟反被虐殺致死，冤死的秀英幽魂到戰事前線的哥哥唐文虎訴冤，促使唐文虎回朝興師問罪，發現蕭衍沉迷不誤之後一頭撞死。失去愛妻與兄長之後，蕭衍面臨眾叛親離的困境，這時降龍羅漢濟顛出現在他面前，教他要蓋佛寺、七七四十九天茹素念經，才能一消悲傷。期間郝翠琴與其兄出手阻攔，最後被濟顛一一收服，最後濟顛引渡原為十八羅漢之一的蕭衍回天歸佛。
二、
歌仔戲對我來說，有如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小時候總在清水祖師廟前看著一齣齣戲碼上演，卻因為聽不懂戲曲又看不懂劇情錯過一場好戲。在青少年時期光是上課念書就來不及了，除了明華園之外，更是對歌仔戲完全不了解。
真是枉饋我生在如此愛神的小鎮。
大學時期，自己的時間多了起來，讓我沉迷在資料當中的卻是日本老牌舞台劇劇團—寶塚劇團。寶塚所有的演員都是未婚女性，最出名的即所謂「男役」，也就是由女性所裝扮成的男角。寶塚學校的學生，只要被分類為男役，其生活就是模仿「帥氣的、夢幻的男性」行為舉止，加上有如早年少女漫畫的舞台裝，男役果真是比男人還帥的存在。而當劇團決定演出某部劇本的時候，負責的演員就得去跟服裝設計討論演員對這個角色的認知，來決定戲服的製作，連假髮也是親自掏腰包購買，期能將腳色詮釋到完美。
而這次到大稻埕戲苑看內臺歌仔戲的經歷，讓我發現歌仔戲跟寶塚劇有那麼點相同又不是完全一樣的地方。
首先是演員的服裝，仙女班歌仔戲團的戲服都走亮晶晶路線，衣服上縫滿了小小的亮片，當第一幕【埋下伏筆】的時候全員登場，整個廳都變成閃亮亮。而每個角色又有它獨有的顏色，就算換衣服，獨有的顏色也不會改變：像是郝翠琴在民女、嬪妃、壞女人的裝束，一定都是紫色為主；皇后則是以黑白系列為代表，就算變成鬼也是黑白一路到底。暫且不談論顏色所表達的意思，這樣的統一讓觀眾除了用上下文判斷換了衣服的演員是哪個角色之外，也更增加觀眾對角色的記憶印象。另外勾引蕭衍的郝翠琴服裝也很有趣，在鄉間「巧遇」蕭衍的時候，郝翠琴穿的是白色居多的「薄紗」，手臂線條若隱若現；另外在戲尾明確表示是壞女人的時候，更是穿著紫色佔大部分的薄紗披風，從服裝就顯示出「這女人是迷惑蕭衍的妖怪壞女人」。
再來是角色動作的部分，仙女班的幾代當家小生都是女性，男女在教育背景下，其本身的動作會有根本的差異，除去體格與體脂肪的因素，女扮男裝還是男扮女裝都需要經過練習與訓練，由此可知漫畫戲劇最喜歡玩的性別錯亂是不可能發生的。看習慣男役的我在看小生演出的時候，難免有某些失望，因為寶塚的男役服裝連鞋子都故意穿超高高跟鞋以顯示出男性腿長的特徵，肩寬還用墊肩偽裝，甚至早期還有所謂「大羽根」在演員背後顯示出這角色是怎麼樣一個偉男子，完全把三國描寫諸葛亮的方法實體化。歌仔戲基本上都是古裝劇，被衣服擋住的部分很難被觀眾看到，所以剩下手與臉部表情可以進行表演。
但是他們所付出的努力是看得到的，歌仔戲因為角色的不同所產生的步伐與動作都有其專屬名詞，即所謂「身段」及「行當」[1]。跟我一起去看的朋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旦角們，「進場或退場都是用飄的」，搭配手勢跟服裝顯示角色個性。拿郝翠琴跟他哥哥在後面顯示他們很壞的橋段來看，妹妹的步伐很明顯就是小碎步小碎步小碎步，哥哥雖然也是壞人，但貴為將軍也是昂首闊步；兩人都有披風，哥哥走路不太管披風，而妹妹走路時則會拉著披風小碎步，營造妖孽的感覺，兩位都由女性飾演，但是感覺仍截然不同。
除了這次內臺之外，同樣的劇目在網路上也能找到野台版[2]，很明顯能看出不同演員的唱腔跟功力不同之處，當然服裝也不一樣。顯示出每齣戲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才有現場看的意義。而在野台版有很多的創意，像是降龍羅漢下凡的時候，居然邊吊鋼絲邊唱我是小飛俠，煞是有趣，同樣橋段在內臺則採用人力環繞舞臺，也就是演員下台來繞著觀眾席跑一圈，讓觀眾有身歷其境的感覺。誰說看歌仔戲很土呢？其實是非常有趣的。
《梁武大帝》是新編新寫的劇，也許沒有經過那麼多年代的淬煉，也許沒有大家耳熟能詳的故事內容，但是當做全新的舞台劇來觀賞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歌仔戲在演進的過程當中，因為是民間的娛樂，包容力非常大，雖然原本是用來酬神謝神，但是為了仍然相信著「愛、希望與夢想」的觀眾，無論是京劇或新鮮新奇的東西是強大的工具，日治時代的歌仔戲就有水龍噴水，到了現在有剛剛提到的吊鋼絲，還有噴乾冰，甚至是之前轟動一時的超炫白蛇傳，歌仔戲並不是什麼古老的東西，又因為演員不同，地點不同，所以更加的有趣。寶塚當初面對的對象很清楚，就是一群仍抱有少女夢的「少女」，加上有計畫的訓練學校，企業化管理，縱使現在有點式微，但是依然是吸引人的（多的是喜歡看寶塚的小妹妹最後投身寶塚的故事）。而歌仔戲甚至是傳統戲曲呢？只是缺乏了轉變的契機跟動力，當越來越多成功的例子跟支持的人出現，田都元帥跟西秦王爺也會在台下跟著唱「飛呀~飛呀~小飛俠~」，一起樂笑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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