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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時在放榜後開始借閱有關戲曲雜劇的書籍,這才開啟了我對京劇的興趣,藉由這門戲曲選的課,讓我更深入了解了京劇,而《王熙鳳—大鬧寧國府》是我的第一場現場觀看的京劇。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在晚上七點整時我踏進了國家戲劇院的大廳,在正戲開始前先聆聽了一段導聆,使我對今天的重頭大戲有了初步的了解。

 

    七點二十五分,離正戲開始只餘五分鐘,戲台最外是大座的雕花木框,最裡是精緻的木門,戲台正中央擺著一張古色古香的木製坐榻,而主演王熙鳳便端坐其上,背對著觀眾,戲台燈光微暗,只有昏暗的光照在王熙鳳身上,讓我有種這是王熙鳳這軮算計結束後的沉思,而我們即將隨著她的回憶陪她看過這場戲一般。

 

 

    第一場戲以花枝巷為開場,從賈璉與尤二姐新婚唱起,只可惜新婚的甜蜜並不久,賈璉即將外出公幹,尤二姐的一句「靜裡思量還自怕、怕梨花風雨漫交加」說明她的害怕惶恐,尤二姐是個傳統的女人,個性不如由三姐強勢,反而過於溫婉懦弱,她知賈璉偷娶自己是不道德的,也不可能永遠的瞞下去,可她並沒敢反抗,在賈璉安慰她不可能被王熙鳳發現時,她也只回了「但願如此」,可見她的信心並不足,此時來旺透漏兩小廝可能走漏風聲之事為第二場埋下伏筆。

    第二場場景轉換至王熙鳳內宅,此時的王熙鳳已然知曉賈璉偷娶尤二姐之事,她厲聲逼問來旺,來旺卻將責任推至興兒身上,末了見逃不掉後轉眼便忘了前一刻還向賈璉擔保照料尤二姐之事,將一切全盤托出,王熙鳳想著尤二姐身分不比一般尋常,乃是寧國府親戚,原本怒火中燒欲直奔花枝巷的念頭便打消了,然而尤二姐的身分讓她無法拿捏住,又加之其已身懷六甲,王熙鳳唯恐自己的地位將被取代,在台上來回踱步,焦急思索對策,不一會兒便由剛剛對話中得到的消息——尤二姐本有個名喚張華的未婚夫,藉此事想出一計,在此為全劇埋下伏筆。

    第三場王熙鳳帶著厚禮來到花枝巷,尤二姐得知王熙鳳已然到來的消息一時慌亂無措,見到王熙鳳時更是心虛的不敢直視對方,然而善良天真的尤二姐在王熙鳳的巧舌如簧中被蒙騙,一句「若是不願,又怎麼肯來拜見妹妹呢」使她踏入王熙鳳設下的圈套,此句使尤二姐相信了王熙鳳,因為在她看來王熙鳳才是正室,以王熙鳳的身分地位的確不必屈尊來見她,甚至還備了禮來,其實王熙鳳的句句影射是單純的尤二姐未察覺罷了,如「在外頭眠花宿柳」指的可不正是暗諷賈璉娶尤二姐為外室之事嗎?然而未諳世事的尤二姐就這麼被哄騙著與王熙鳳互稱姊妹回府。

    第四場賈璉回府聽聞王熙鳳已將由二姐接回府中後是驚懼非常,然而卻在王熙鳳的虛情假意與尤二姐的辯白下信了王熙鳳,而尤二姐甚至心善的勸賈璉「望二爺莫把舊人放一旁」,二人在台上脈脈溫情時,王熙鳳卻在後方摘下偽善面具,露出冷笑吩咐來旺狀告賈璉、賈珍與賈蓉,第一狀告賈璉「背旨瞞親,強逼退婚、停妻再娶、仗勢欺人」,第二狀則告賈珍父子「挑唆作媒、欺壓良善」此二狀足見王熙鳳的機智過人,她不告尤二姐,只因在古代若犯七出之罪者將被休棄,若她告的是尤二姐則將犯善妒之罪,此外,連來旺這個知曉內情之人都不明白也不敢相信王熙鳳會告自家人,那麼不知詳情者就更不可能發覺幕後黑手竟是她,因為沒人會相信做妻子的竟會將自己丈夫告上衙門。

    第五場賈璉等人正因王熙鳳的「反常」而歡天喜地的慶祝著時,幾人被狀告之事傳來,正當幾人焦急思索對策時,又有人來報王熙鳳即將來到,一時間嚇的幾人紛紛亂亂,互相推託,可見王熙鳳平日積威頗深,除了賈蓉這個小輩外,居然連作為王熙鳳丈夫及大哥大嫂的仨人在她面前都沒有應有的地位,這除了王熙鳳本人素日的威勢外,更有賈家老祖宗作為她的靠山的緣故,而王熙鳳的厲害之處在於分明是她找人狀告賈璉等人,然而她卻先發制人的將此事往賈珍父子身上推諉,將自己撇了個乾淨,當賈老太太到來時,將事情抹平,搏得個「賢」名更見其高明,至此相信除了幾名知情人與她自己外,將不會再有人發現這一切的陰謀原是她的算計。

    第六場來旺的獨白:「我抓的藥我毀的方,拿我當成替罪羔羊,我家裡還有孩子他娘。」說明他雖為王熙鳳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卻也是身在那時及其身分造成的,他身上有家庭要顧,此番作為也是不得已。

    第七場尤二姐在王熙鳳的算計下墜了胎兒,她人前還感慨道:「正好是個男孩子,這下咱們家可絕了後了。」此句其實即可見其對尤二姐的虛情假意,在尤二姐剛失胎兒,傷心不已之時,照她原先假稱的姊妹情深,此時她應當寬慰尤二姐,而非只注意絕後問題,然而王熙鳳本還得意道:「人不知來鬼不曉,一條孽種赴荒郊。」卻再見賈璉對她態度冰冷,只一心緊繫著二姐時,下定決心要將其斬草除根,這時秋桐的到來正好給了王熙鳳一個借刀殺人的機會,另一方面,王熙鳳吩咐來旺將張華除去以永絕後患時,來旺決定搭救張華,這裡是為整部紅樓夢所埋下的其一伏筆。

    第八場在秋桐的謾罵下尤二姐更加心傷,此時王熙鳳在尤二姐面前撕下偽善的面具,尤二姐終於醒悟這一切原是王熙鳳的計謀,然而此時的她醒悟太晚,早已身敗名裂,本想一死了之,卻又放不下賈璉,想著再見最後一面便此生無憾,卻只見賈璉與秋桐的親密笑談,頓覺生無可戀,吞金環自盡,最終,以王熙鳳賞了秋桐一巴掌為全劇最後一幕,此時秋桐替罪羔羊的下場已定,全劇終。

 

 

    我為此劇下的副標題為「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用此句將王熙鳳比做曹操。在劇中王熙鳳的一切算計包括與她關係最親的丈夫兄嫂等人,將無辜的張華一併算計,連胎兒也毫無憐憫之心的除去,在當時的環境下,雖然賈璉偷娶尤二姐有錯,然而若將尤二姐的身分改為正式的妾室後,便並無不妥,但王熙鳳唯恐她的地位動搖便設下重重機關算計著一切,誓不放過任何一人,甚至在最後尤二姐已失去胎兒後仍要將其斬草除根,而再利用完張華,榨乾他的一切利用價值後,便為防事跡敗露決定也將其除去,可見其自私狠毒。

    在原劇本中,最後一幕應當還有一段王熙鳳的獨白:「尤二秋桐諸賤人,任你前仆後繼行,鬥不過妳們、我叫什麼王熙鳳,看紅樓權勢在誰手中,誰手中?誰手中?,看賈璉夫君落在誰手中?」標註中寫著先是得意地緊握雙手,後方開後,發現兩手空空,表情轉為悲涼,這一段是我很喜歡的結局,可與開幕時我所推測王熙鳳的靜坐含意相結合,她所算計的一切皆為權,為了她的自私不惜任何的代價,包括在紅樓夢中亦有她放高利貸之事,她並不在乎她所做的事是否合乎道德,是否會傷害別人,她滿心只想著達成目的,為了她的私心即便算計一切也在所不惜,紅樓夢中最後給她的評語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雖然是負面評價,但王熙鳳的聰敏是不可否認的,然而她的算計卻用在錯處,最後失了性命,並葬送了整個榮國府,在原劇本中的最後一幕事先得意,後發現兩手空空,影射的應該就是她在紅樓中最後的結局,指王熙鳳算盡一切,最後卻甚麼也沒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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