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噩噩明眼人卻似無眼---觀<天問>有感
因為課堂的關係，所以聽到了台灣豫劇團王海玲與朱海珊老師的講座，一開始以為講座會很無聊，只是普通介紹和宣傳京劇而已，結果老師當場表演歌仔戲、京劇、豫劇的各種唱腔，同時也讓我們了解所謂豫劇和一般劇種的分別，讓我當場提起精神並且深感佩服。在講座最後，還貼心地開放有獎徵答，並且為了他們的新戲<天問>，提供更優惠的價格給我們學生，看了老師如此精湛的表演，當然二話不說買下票了。更幸運的是，在看完劇之後還有辦見面會，跟許多重要角色一起合照，彷彿我也穿越到了當時的故事情節。
在觀賞<天問>之前，我先查詢一下<李爾王>的資料，<李爾王>是一齣悲劇，在莎士比亞的所有經典劇作中，<李爾王>絕對是相當難以駕馭，每位角色的性格都是相當鮮明也都融入了愛恨分明的情感。有位學者曾經列出扮演李爾王的所需要的重要特質：「首先是威嚴，其次是道德上的崇高，第三是開闊的心靈，第四他必須是一個人，而同時他又必須是一個在毀滅中的國王。他必須具有充沛的聲音來壓倒雷聲，而且還必須是一種精疲力竭的聲音。」我不太喜歡悲劇，不喜歡看完戲劇後總留下深深的惆悵與遺憾感，但同時我也很期待東方的京劇加上西方的劇本會產生什麼樣的表演方式。
在第一幕第一場，就能看出劇中邠赫拉母女與端木格父子角色中，人性表裡不一的刻畫、物質與精神的拉扯混淆、權力的慾望掌控分配、自然與虛偽的性格等。小女兒在戲中表現得相當真誠，不願意像大女兒和二女兒一樣，為了家產說一些阿諛奉承、誇飾的「孝順用語」，便遭受邠赫拉的出言詛咒和趕出家門，從此可看出她身為王的自負及口不擇言。其實我很認同小公主說的話，就像周星馳曾經在電影<九品芝麻官>裡說的話：「老佛爺是要放在心裡尊重的！ 像你這樣整天掛在嘴邊講，毫不介意，你是何居心？」真正的孝順是要放在心裡的，而不是掛在嘴邊求得好處的。所以之後看著邠赫拉的霸道和喜怒無常，看著她因為自己的性格所導致的流離失所的悲劇，我只感到深深的無奈跟報應。另一方面，端木格跟兩個兒子端木加、端木蒙這邊，端木蒙因為活在社會觀感對於私生子的不認同，想要獲得利益和權力來翻身，所以故意陷害自己的哥哥端木加，即使哥哥從來沒有因為他是私生子而對他有任何的不滿，更陷害自己的父親端木格導致他失去雙眼，權力的慾望竟然能抹煞人性的道德標準，演變成六親不認的結果。端木格的角色特色最為顯明的就是「忠誠」，但是因為邠赫拉君王個性的關係讓他的忠誠在我看來好像有點變成了愚忠，也讓人惋惜更感嘆以前君王時代的封建社會。
這齣戲的轉捩點就在第五場<風暴>，邠赫拉看到兩個女兒拿到家產後變得面目全非，不再關心自己，更在暴風雨中遭受女兒的棄養，已近乎發瘋，在強風雨打的荒野下體會無限的心痛和絕望，在如此淒慘的狀況下，終於體悟最深沈的道理。雖然之前我都覺得她的報應是有點咎由自取的，但在看完這場戲後，發現她在經過絕望、委屈之後，逐漸學會理解人生中的苦難，並且得到教訓，成為更適合的王者。而端木格更是因為誤信小人言，不實事求是，相信自己的兒子，遭受失去雙眼的報應，反而才看清誰才是真正的不肖子。但我最喜歡的反而是第九場<國殤>，邠赫拉看到自己女兒的屍體一一陳列於大廳禮堂，頓時感到肝腸寸斷，但一切紛爭都是因為自己的暴躁易怒的性格上的缺陷，這叫她怎麼能不痛心疾首？因此在這場戲的最後她心碎的四問蒼天：「問蒼天骨肉相殘何時已？煮豆怎忍燃豆萁？問蒼天五倫莫非風雅體？治國容廢萬世基？問蒼天人間公義何處覓？善惡報應豈無稽？問蒼天因緣了斷生與死？黃粱一夢惟存疑！ …… 」然而多麽的悔恨都無法挽回結局。
在觀賞的過程中，完全顛覆了傳統我對京劇的想法，一開始我以為我只是去那邊補眠的而已，可是整齣戲無一冷場，所有的戲劇人員都是實力派，充分發揮爐火純青的表演功力，我認為舞台劇實在比電視劇來的更多挑戰，因為無法喊卡和休息，更要感受觀眾的氣氛還要應用表演的喧染力，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驚慌，融入角色的情感，這些都是需要許多的表驗經驗的。在下半場的大武戲，有個小兵更連續翻了十八個後空翻，王海玲老師打大鼓更是氣勢非凡。每一場戲中的台詞都有押韻，讓情緒一氣呵成，更夾雜著一些幽默的現代語言，讓在場的觀眾無不會心一笑，也帶點諷刺意味，例如：「瘋子帶著瞎子走，這個社會現在不就是這樣嗎？」和「政客說的話都是空頭支票，不用兌現嘛！」另外國家續劇院舞台的圓頂設計，搭配暴風雨投影上去的景象，更有一種很特別的荒漠感。
一部戲的成功與否，就在於觀眾的反應，在最後結尾時，布幕還沒拉下來，觀眾已經掌聲如雷，紛紛站起來拍手叫好，持續長達20分鐘，我自己更是深感榮幸可以看到這麼優質的好戲。中場休息時，我還聽到許多外國人一起討論這齣戲，他們也被王海玲老師的表驗所驚艷，即時表達的語言可能聽不太懂，但對於所傳達的情感都能為所動容、給予好評。尤其是在在第八場<重圓>，端木格在和他的兒子端木加重逢後，那一句句：「加兒啊～加兒啊～」，父子在經歷離別後，那種思念的心情更是表露無遺，整場戲演員的肢體投射、聲音穿透、情感投入、服裝造型，不論語言通不通，都是能夠打動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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