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劇情概述
正值燦爛年華的「阿嫌」,因為媒人的說媒,懷抱著青春與夢想嫁入了財勢強旺的夫家,卻因額頭上的美人尖,成為婆婆眼中受詛咒的眼中釘。阿嫌額頭上的美人尖,在她的家鄉中本來是一種旺夫家、積財寶的象徵,沒想到在隔了座山頭的村莊中,卻變成不詳的詛咒。一個漂漂亮亮的美人尖,頓時成了代表煞星當頭的額頭叉。然而個性剛直的阿賢不願委屈妥協,開始了長達一生的無盡抗爭。
二、心得感想
這並非我初次進劇場觀戲,然而,或許是因為距離我上一回走進劇場的時間實在太過久遠了,總覺得這次的體驗相當新奇。本劇的故事其實非常簡單,講述的,就是一個名喚「阿嫌」的女子,自十六歲的花嫁期至八十幾歲的甘苦一生。
阿嫌的這一生,因生在她額上的究竟「美人尖」還是「額頭叉」而吃足了苦頭,然而當戲幕降下後,我回頭試著剖析這個角色,才發現就如古國殷商絕非只因妲己一人而亡那般,美人尖與否對阿嫌的確有其影響,卻不是造就她一生悲劇的最大主因,我想,阿嫌的倔與傲,才是那將這一切導向悲傷之路的推手。
不論是觀賞哪一齣戲,可以探討的地方都實在太多,正因如此,本次的作業我在思考後決定捨去了旁枝末節,著重於分析阿嫌這個角色,並以闡述自己對阿嫌這個人物塑造及其境遇安排的感想,作為此次觀戲的心得重點。
從十六歲到八十幾歲,我暫且將阿嫌這漫長的六十多年分成四個階段:
1.
出嫁前
當時正值十六歲的阿嫌,既青春又年少。她對親母有著小女兒家天真濃烈的依戀之情,對自己的美貌有著自信與自豪,而對未來也充滿著美好的期待。這個小姑娘單純美好、從未受到過挫折,因此能因花轎的顛簸說出:「再不嫁人,再不坐轎。」的爛漫話語。
這個時期,在舞台上的著墨是不多的,然而透過簡短的幾幕,例如:阿嫌與其母的話別、阿嫌因轎子的顛簸所說出的話語等……皆讓這個明媚天真的新嫁娘形象確立於觀者的心中。本故事是由小說改編,能如此精確的呈現效果,編劇的取材功勞甚大。
2.
出嫁後
這個時期是整齣戲著墨最多的時期。
我認為阿嫌這個角色,她最大的轉折、也是她迅速「成長」的時刻,是在她的婆婆帶人攔花轎,並以竹棍敲打轎子的那一刻。我這樣的推測並非是只憑個人情感,因為這一段在全劇不過三小時的簡短時間中,上演了整整兩次。一次,是順著劇情推展而發生的。一次,則是在全劇的最初,擔任了楔子般的存在。
阿嫌懷著夢想嫁入李家莊,然而等待她的卻是毫無緣由的(至少在阿嫌本人是如此認為的)莫名對待,當時端坐在轎中的新嫁娘,我想她的心情一定是害怕而不知所措的,但是此刻的她已不是先前那個還有娘親可依靠的小丫頭,在那個當下忍住了驚呼聲的阿嫌,是成長的表徵。
這一段時期,阿嫌的逃婚也是個重點,而該段落用來表現阿嫌心境的舞台手法相當有趣。當時的舞台分成了前與後,前方是新嫁娘裝扮的阿嫌在為自己受欺騙的婚姻感嘆與憤恨,後方則也有一個穿著新嫁娘裝扮的女子(以蓋頭遮面,應該是代表阿嫌內心),作出像是操線人偶般的僵硬動作,推測是用以表達阿嫌(傳統女子)受人所制、身不由己得如傀儡一般。
而也是這一個階段,阿嫌的倔十足十的展現,她不願似那些傳統女性,果敢的因丈夫貌醜痴笨、婆婆不喜自己便在結婚當夜逃跑悔婚,最後娘家與婆家好不容易要為此事和解,阿嫌的倔又讓她為了與婆婆賭一口氣而決定不悔婚,這是一個很重要決定。人的一生中總是會面臨多次抉擇,然而這一次,她的抉擇太倉促、太無謀,阿嫌以為這樣的自己是不凡於尋常女性的,然而我卻只覺得她是更陷入了框架之中,可悲的,是那個驕傲地將雙手插於腰上的她,猶不自知。
3.
中年
比起著重著墨的出嫁後,這一個階段帶過的很匆匆,短短的幾幕,觀劇者可看出阿嫌與其婆婆兩人之間的婆媳問題,並沒有隨著時間消融,而是更加地根深蒂固。而婆婆也是在這個階段死去的,對阿嫌來說,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不在人世,應該是件相當大快人心的事,但是舞台上的阿嫌卻沒有表現出開心的意味,那時面對婆婆的突然逝世,演員詮釋與我們的阿嫌心情是震驚。
我想那震驚是參雜著茫然的,就如同常見的復仇劇碼中,最終得以報仇雪恨的受害者,雖然完成了心願卻也甚麼都沒有得到,阿嫌的心境大概也是如此,她原本可不用嫁進來這個家,為她看不起的丈夫生兒育女,然而為了與婆婆賭一口氣,她願用一生來豪賭。這場勝負,雖然以婆婆的逝世宣告了阿嫌的勝利,然而回首她的大半生,竟就這樣過去。
在這段,為了過度十六歲至中年時期的大半時間,在舞台效果上是用了大螢幕投影事先拍好的影片方法,觀者自三次元空間中被帶入了較為平面的二次元空間,去看那流逝的時光,這樣的手法也使那些時光具備著虛幻的特質。
4.
晚年
這個階段給我的感覺是相當的因果論的,也是在這個階段讓我覺得阿嫌這個角色鮮活了起來,用精確一點的說法,因為有了晚年的這一段劇情,讓阿嫌這個角色成了圓形人物。她是一個堅強、倔傲的烈女子,卻不是完美的人,她的性格是有極大缺陷的,而她最終迎來的悲涼結局也是這個缺陷造成的結果。最終幕我印象最深的是走位,阿嫌在舞台的中央一步步往上前行,最後的回視,那獨立於舞台中的身影因衰老而有些微駝背,然而卻仍是盡其所能地站得直挺挺地,舞台的背景用著先前的投影手法撥放著阿嫌的這一生,她的這一生都在抗爭,以一個女子的身分、一個媳婦的身分、一個妻子的身分……她抗爭,因為她不願屈於自己的身分,然而最後的最後,我看著立在舞台中央的阿嫌,實在好奇若她能回首過往種種,她可會覺得自己的這一生,當真無怨無悔?只聽舞台中的阿嫌款款唱道:
「……一念之差誤今生,一世錯生美人尖。」
三、其他
本戲以小說改編,講述的題材很傳統,詮釋的方法也很傳統。也因此,在步調及表現手法的安排上,其實讓甚少接觸傳統戲劇的我很難習慣。然而現場的舞台表演的確有其不可抹滅的魅力,那不容演員們犯下絲毫差錯的緊張感,帶給觀者的感受是一股對其無法不敬佩的心意。而那不甚大的舞台竟能包覽天下,又是多麼的讓人新奇!那些嚴謹而迅速的換場、布置等舉動,若是以片子的形式觀賞,通常都是見不著的,是只有現場才能一覽無遺的漏網畫面,也許我的焦點放得甚為奇怪,不過,我很喜歡看那些穿插於正劇之間,嚴而有序又迅速萬分的換場布置。
一齣戲,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僅有寥寥數人,而這些寥寥數人,卻是要有許多的幕後支援,才能發光發熱得像我們所見著的那樣,如此耀眼奪目。